新見胡應姬鼎銘文(詳《胡應姬鼎試釋》,《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》第六輯)云(暫按該文意見讀斷,釋文依照寬式):
唯昭王伐楚荊,胡應姬見於王,辭皇,錫貝十朋,玄布二乙(?),對揚王休,用作厥啻(嫡)君、公叔乙尊鼎。
其中最後一句,《胡應姬鼎試釋》一文斷作“用作厥嫡君、公叔乙尊鼎。”認為“啻”讀為“嫡”,“嫡君”為正夫人,公叔乙為男子名,嫡君與公叔乙為母子關係。
竊以為此銘中“啻”字,與叔買簋“啻考”(《集成》4129)之“啻”,仲師父鼎“帝考”(《集成》2743)、“帝考”(《集成》2705)、庚姬尊“帝司”(《集成》5997)之“帝”用法一致,裘錫圭先生曾討論及此,認為其是“嫡庶”之“嫡”的前身(典籍也寫作“適”),屬強調直系宗族長地位的尊稱(《裘錫圭學術文集》第一卷522、第五卷124頁),其說可從。銘中“嫡君”與“公叔乙”屬同位語,兩者所指相同,為胡應姬的丈夫,如此則原銘文當作一句讀。金文中有為丈夫作器或致祭之例,如庚姬尊:“……庚姬……用作文辟日丁寶尊彝”(“辟”字用法黃銘崇先生有論)。孟姬簋:“孟姬旨自作𩞑簋。其用追孝于其辟君武公”(《集成》4071),叔皮父鼎:“作鑄叔皮父尊簋,其妻子用享孝于叔皮父”(《集成》4127),類似的銘文還有伯姜鼎(《集成》2791)、X婦銅(《集成》7312)、秦懷后磬銘等,均屬女性為丈夫作器(或致祭)之例,胡應姬銘應與此相類。“嫡君”之嫡是強調丈夫直系宗長的身份,與“帝(嫡)司”之“嫡”作用相似。
此銘前面“胡應姬見于王,辭皇,賜貝十朋”,該文理解為胡應姬朝見王,言辭甚美,因而得到讚許賞賜。頗疑此處也當斷為一句:“辭(司)皇賜貝十朋。”“司”與“嫡司”(庚姬尊)用法相同(類似的用法可參裘錫圭《說“㚸”》),指女性賞賜者,可能為昭王之配;皇,大也(當然,皇也可能讀為貺,貺賜連用,與金文中“貺畀”、“賜畀”相類);此銘是說昭王南征,胡應姬朝見王,王之司賞賜給胡應姬貝二十朋。貝二十朋,當然可以所作“皇賜”了。之所以有此推斷是因為有時女性做器,其賞賜者往往也是女子,如公姞鬲(《集成》753)、尹姞鬲(《集成》755)、秦懷后磬銘中的“天君”。
相互對比,不難發現,胡應姬鼎銘與庚姬尊銘較為接近,兩銘中賞賜者分別為“辭”和“司”,可相互對應。賞賜貝的數量一是三十朋,一是十朋,數量均很大。受祭者一為“嫡君公叔乙”,一為“辟君日丁”,性質也應接近。